听母亲说，收瓜的客商付不出瓜款，只好用干果抵价，母亲不想一年的辛苦全都白费，只好忍痛接受。瓜农赚不到钱，没钱投入种植，瓜的品质下降，销售更加困难，如此以往形成了恶性循环。当时，“互联网+”模式已经在蓬勃发展，有物流企业前往新疆揽收鲜果，也有农户的产品在网上大受欢迎。闫小兵看着自家的瓜，几次萌生出试试的想法，这并非头脑一热，而是他觉得，自家用古法“苦豆种植法”培育的瓜在试验推广时就获得良好反馈，如果进入更大的市场，一定能打开销路。

下定决心辞职回家那年，闫小兵28岁。为了让家里更容易接受，他说自己“边上班边办合作社，干半年休半年”，纸包不住火，得知真相后母亲气得直接把他赶出了家门，闫小兵索性搬到瓜棚里去住。面对着流转到自己手中的五六十亩的瓜田，带着筹划已久却无人愿听的计划，他暴瘦了20斤，换来的结果却是产量减半，没赚倒赔。

当时由于缺乏种瓜经验，对人员管理不到位，收瓜季节又逢下雨，第一年收成仅有一半。看到这个结果，母亲更加失望，对着卖不掉的裂瓜彻夜垂泪，闫小兵也陷入迷茫。好在仅存的好瓜让他看到希望：没有裂开的瓜卖出了意想不到的高价，好评如潮。

闫小兵把这一年的投入当做“交学费”，认真总结经验教训。2017他继续扩大规模，种植面积扩大到了100多亩，成立了自己的合作社——小兵种植专业合作社，并着手开始注册自己的品牌“苦豆蜜瓜”。

如今，闫小兵已经基本实现了最初的创业设计，他的主要精力也从种瓜转移到销售上来，积极为每年1000多亩、2000多吨瓜找销路。通过电商平台、网络订单的方式，他把“苦豆蜜瓜”销往到广东、上海、长沙、南宁、嘉兴等地，让越来越多的人能够吃到真正的哈密瓜。他说：“现在很多人想返乡创业，但他们要知道农业很枯燥，青年返乡来是把这个事情当做是生计去做还是事业去干？如果为了生计而去做就没必要回来，因为农业不会让你一夜暴富；但如果回来是想把农业当事业去干的时候，那就回来做，把它做好。”

农村出来的孩子，根永远在农村

在返乡前，身为国际船员的颜义对“扬帆远航”四个字体会至深。颜义出生于湖北秭归，他童年记忆里的故乡，有起伏的丘陵和满山的脐橙，也有父亲被沉甸甸的竹筐压弯了腰的身影，对当地人来说，脐橙是锅里下的米、身上穿的衣裳，和家中孩子的学费。父亲一筐筐背着橙子，将颜义送出村庄，送入大学，送进更广阔的世界。

毕业后，颜义选择成为一名国际船员，经常在意大利、荷兰、英国、西班牙、比利时等国之间来回贸易，工作虽然忙碌，但他能见识到各地不同的风土人情，这些未知和刺激都与家乡的生活截然不同。海上的生活像一场冒险的梦，转眼已是14年。一次回家休假时正值脐橙收获的季节，年近60岁的父亲又背起了颜义熟悉的背筐，带着130斤橙子爬上崎岖陡峭的小路，这条路，父亲已经走了大半辈子，只是现在他的脚步更慢了，肩上的红印淤青更多了。

颜义想起在澳大利亚看到那边的脐橙都是机械自动化生产管理，他动了把这些先进的生产技术引进到家乡来的心思，但这意味着他要放弃繁华的都市和精彩的世界，将自己的未来与家乡彻底绑定。最重要的是，父亲不同意颜义留下来：自己种了一辈子脐橙，辛苦努力就是为了让孩子不用再回来面朝黄土背朝天，怎么转了一大圈还是要回来种田？

多轮沟通过后，父亲终是妥协了，而“老农人”与“新农人”的冲突也由此开始。以销售渠道为例，从事多年脐橙销售工作的哥哥在传统渠道上走得很扎实，但颜义认为时代改变了，不仅要积极开拓线下卖橙渠道，也要积极推进线上商城、直播带货等，加大宣传力度，充分利用好电商平台。每一次遇到观点不合，颜义都会选择用事实说话，在此过程中，父亲和哥哥逐渐打开了旧思路，颜义也吸收了老农人的经验，双方达到“取长补短”的效果。

颜义说，自己是农村出来的孩子，根在农村，在卖橙子这件事上，既然能帮助父兄那就一定可以帮助更多人，这成为了他创办合作社的初衷。目前，他的合作社已经有120多户村民加入。

这几年，随着乡村振兴不断推进，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选择返乡，作为先行者的颜义也接纳了不少这样的返乡青年，他们和最初选择回来的颜义有着差不多的困惑，作为过来人，他常说：“决定要趁早，年轻人现在不回来种田，再过十年父辈不能再种田了，土地怎么办？种田也是一门技术，也要学习，也要积累。”

从0开始，到无限可能

每一个返乡青年都是带着满腔热血回到故乡，告别大城市的更多机会，舍弃稳定的收入，将全部精力投入家乡建设，他们坚信未来大方向一定是好的，但下一步怎么走，走到哪，仍带着一些未知因素。

在四川雅安市名山区，今年32岁的马岸穿梭在猕猴桃分装地检查装箱过程，豆大的汗珠不断从下巴滴落，村民们正在和时间抢速，争分夺秒把上午采摘的猕猴桃送往全国，以保证食客收到的果子能拥有最佳口感。

在成立名建猕猴桃种植农民专业合作社前，从事服装行业的马岸只是喜欢吃水果，为了能回乡照顾照顾老人，帮助家乡建设，她也选择辞掉自己擅长的事情，和丈夫一起返乡种植猕猴桃。

回到飞水村，一切都是从零开始。面对曾经爱吃的猕猴桃，马岸一时不知该从哪里入手，服装业与农业在工作环境上的差别也让她很难适应。“创业真不能只靠热情和勇气，等到动手实践时，你才能意识到要面对的困难是什么。”马岸说。

靠着一股子倔劲儿和不服输的性格，马岸开始学习猕猴桃的种植、管理和销售。那时，猕猴桃销售走的还是传统渠道，想要找客商就得全靠自己去谈，马岸夫妇记不清自己曾带着多少箱果子出去跑市场，却依旧记得那时一个月可能都谈不下一笔生意。

经过多次尝试、碰壁、再尝试，终于，在2014年，马岸的合作社成功与善品公社结缘，合作社经过一系列改变后开启了电商模式，猕猴桃销路拓宽了不少，这让她真正意识到“产品市场化”的重要性。

销路问题解决后，马岸依旧不放松对果子品质的把控。她说：“这些年来，我常会因为品质问题跟果农们争论，最开始他们也不理解，为什么要这么严格，但随着蒙顶山红心猕猴桃越来越好的口碑，他们终于知道‘严格’其实是对果农们辛勤劳动的最好回报。”

乡村田野里，农作物在现代化种植技术的精心培育下生长，又通过电商平台走到千家万户的厨房，这一路上，总有“新农人”们的身影，他们的加入为乡村带来活力和新的思维方式，在新旧技术、新旧观点的碰撞下，乡村振兴找到新的可能，进入从“新农”到“兴农”的新阶段。

回头看，道阻且长；但向前望，行则将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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